《宇宙探索编辑部》剧透得死死的观后感
没有什么比苦苦思索了一整天生活的意义后,以《宇宙探索编辑部》结束,更恰如其分,更觉得人生际遇像是被精心安排的。但与我无关,世界毕竟是按着本来的逻辑运转的,只是欣喜于这份短暂的共鸣与触动。
我不得不反复确认唐志军是否已经患有精神病,他小心翼翼地说一些荒唐的话,相信没人愿意相信的人,却又能冷静地面对令人绝望的时刻,在冰冷无聊的现实前用碎语写诗。对于一个寻找了一辈子外星人的编辑,他一定不会放弃任何线索,他的幻想也一定早已侵染了现实;对于一个被抑郁症带走女儿的父亲,女儿的痛苦、困惑,丝毫不差地转嫁到了他的身上,他不能放弃回答女儿的问题:“人类存在宇宙中的意义”。
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?对这个问题的忧虑,是“伪装成哲学问题的心理问题”——Sam Harris。导致女儿自杀的原因,究竟是参不透终极的意义,还是太过痛苦,难以自拔?说不清楚,但“密涅瓦的猫头鹰,只有在黄昏的时候才起飞”,痛苦和烦恼才让思考有了必要,没有问题,当然就不需要想怎么解决问题。心理问题固然不能逃避,但人确实需要对这一生所承受的苦难找一个合理的理由,以及纯粹出于好奇去解开这一令人神往的谜题。
喜欢思考的理想主义者,我不愿看到你过得不好。片头唐志军弱势、孤独、潦倒的身影,如令人窒息的刺骨寒风,扎破了我好不容易吹起的理想泡泡。追梦的人也许需要为了暖气,而放弃自己仅剩的物质追求,理想的载体,一件珍视的宇航服,他人眼中的破烂。
喜欢诗和远方的人,我也不愿看到你囿于山林。头顶铁锅的孙一通,在理智的边界探索语言的可能,在山村,在全村都能听到的广播里,日复一日地念着自己刚写的诗,成为他人耳中的噪音,而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。
理智的晓晓,歇斯底里的秦彩蓉,不愿清醒的那日苏,都或多或少活在寻找外星人的梦里。做着现实生活中往往被认为毫无意义的事。
但究竟是唐志军一伙,还是冷眼旁观的人更荒唐?卡缪说世界是荒谬的,毫无意义的。若真如此,在这个荒谬的世界里,有的人,在懵懵懂懂的状态下被社会规训,做着讨厌的工作,被嫉妒和贪婪驱使着,战战兢兢地生活。而有的人放弃物欲,用追寻填满内心。谁更荒唐?同样荒唐,却又都不可耻。
最终,石狮子身上站满了鸟,骗子卖的骨头果然变长了,驴知道自己该去哪,外星人的飞行器找到了,孙一通也飞走了。“目睹”了一切的唐志军,给自己的旅程画上了句号。
晃动的镜头,压抑的谜团,几次让我想吐出来。但终于还是等到唐志军不合时宜的演说,有谁会在别人的婚礼现场,说出自己对人生的思考?又在傍晚时分的演讲台上,用克制、泪水和失语,讲完了自己对女儿的回答。这是最好的结局。
对我来说,意义,不能脱离主体,主体就是定义和拥有意义的家伙。人类存在的意义,对世界(客观)来说,因为缺乏主体而无从探讨;对人类整体来说,也许只是一个无聊的答案:一直存在下去。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继承了来自社会和家庭的意义感,但每个人却又不必拘泥于此,可以选择去独立,去找寻与天地或一群人的共鸣。意义,也随时会变,只有当下的意义感才是真实存在的。当某人觉得有意义的事物得是对未来有帮助的,也只是当下觉得如此。明天太阳升起,也许他会拥有一个新的意义,自圆其说地讲一个新的故事,过另外一种人生,就像唐志军一样重生,像所有小心守护自己意义的人一样,值得被尊重。